“李白谂知,东风未必及春而发。而这不按节气而至的东风,来势就像爱情。”
是他的月亮
紫色鳗鱼id东风夜放花千树
 
 

【赵云】眉南边

给 @星阑集 的云珩,欢喜冤家宜相见,恩爱夫妻近非远。





立秋才过不久,暑气也没有半点消退的意思,珩不愿意待在屋子里,午后沿着溪流走了半晌,拣了片僻静的石头停下来,脱了鞋袜踩了会水,觉得乏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扑着团扇,才刚半梦半醒地眯了一会,就听见身后有声音:“回去吧,我搬了块冰在屋里,眼下不热了。”

珩摇扇的手一顿,眼也不睁,只当没听见。她不愿待在屋子里的原因可不只是因为热。

赵云又说:“你月事将至,再这样打赤足, 又要喊疼。”

珩终于哼了一声,“赵将军还真是仔细,怕不是旁的小娘子月信也记得这样清楚。”

赵云听得直皱眉,不知道她这莫名的阴阳怪气哪里来,只当是暑气惹得她心情不悦,姑且好脾气地问道:“我背你回去?”

“我才不回去。”珩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扇子直直飞出去,不知是无意脱手,还是故意要往他脸上丢来。这点小东西毕竟奈何不了他,赵云抓住扇柄却没放下,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大约五六日前开始变得十分奇怪,明里暗里不待见他,不肯和他待在同一处地方,若是避无可避要待在一处便冷嘲热讽。赵云打破脑袋也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她,饶是他脾气好,却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他忍着心里的气,耐心问道:“我何曾惹着你了,你也好明示我,错了我便认罪,不要总这样夹枪带棒地讲些怪话。”

珩一副故意跟他对着干的样子,非但不肯回答他,还捏着嗓子唱了几句:“‘王孙公子、多情少年,谁在眉南边?’”


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赵云忽地想起之前她兴高采烈地要去铁匠铺子里打把剑,回来时对他说自己要琢磨两天剑术,还拜了个师父,必能研究出一番成就,他对此还颇有些意外:“不研究枪术了吗?”

珩摇头晃脑的:“你那涯角枪太沉啦,我使不动。刚好夫子最近叫我们先去琢磨剑,你那枪术先放放,等我先研究完手头的功课,再回来学枪。”

他想了想,不放心地追问道:“是什么师父?”

珩一把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我知道你怕师父不精害我事倍功半,也知道你剑术不逊于人,但你放心,我这师父可厉害着呢。”她想了想,十分肯定地补充道,“我这师父,就连剑仙见了也得折腰。”

赵云十分惊疑,王者大陆还有如此高手?她可不要被骗了才好。“什么时候让我会会,与他过几招。”

珩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打了个哑谜便不再提这件事:“说不定你早已经遇见过了呢?”


再往后她也并没有什么反常之举,再加上他忙着操练、以及预备她生辰之礼,就暂且把这件事搁下了,时至今日才忽然重又想起,一下子像有什么东西亘在两人中间,哪哪看都不是滋味。赵云也烧起一股有来由的怒火,顺着她的唱腔问道:“谁在眉南边?是你那剑仙都为之折腰的师父吧。”

珩闻言猛地坐起,疑惑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像是想通了似的,怒极反笑道:“正是!”


也许是在午后的热气里浸久了,赵云血气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周身生起一股烦躁的冲动,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动作,珩甚至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已经被他按在旁边堵住了嘴。

她没闭眼,看见赵云紧阖的眼皮底下眼珠还在滚动,连带着睫毛也抖得厉害,她刚想开口诘问,却被他就势直接探了进来。岂有此理,她战书还没下出来,他已经直接打到将营了!

赵云的动作也一点不复往日的徐徐与温柔,他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的确是一场误会,可是怎么办,可是他生起气来的样子有点帅,那先等等再告诉他真相吧,珩为此颇感愧疚,差点就要丧失立场,但理智又立刻飞回来,不对,他生气?他凭什么生气?她还没生气呢!

珩本预备着咬他几口泄愤,却被他的攻势吻得头脑发晕,站都要站不稳了,哪还有力气反将一军?她轻飘飘的,腿软得就要脚下打滑,赵云几乎是本能反应地牢牢兜住她后腰,钝重的接触感终于敲醒了她,珩靠自己稳稳地站住,一把扯掉了赵云扶在她腰上的手。她嘴唇都被他吮红了,唇脂都不用擦,赵云看得一热,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先开口说话,赵云更是罕见地没为自己的唐突道歉。

珩憋了半晌,终于无法忍受这剑拔弩张的沉默,先开了口:“你就没话要对我讲吗?你没做亏心事吗?”

赵云却会错了意,语气硬邦邦地道歉:“是我不在珩娘眉南边,方才是我鲁莽了。”

她问的是这个吗?珩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推搡着就要去打赵云:“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阴阳怪气的鬼话,我回头叫月亮不准放李白和你去喝酒了!”

“我分明师从珩娘,又与他何干?”

他字字句句拣着她的话尾抢白她,珩只觉得脑袋里的小人已经在抱着头尖叫,索性不再与他兜圈子,干脆直接摊开到明面上说:“你不说是吧?好,你不说我说。前几日你和哪家小娘子躲在廊下说什么悄悄话?我看得一清二楚,她还给你了什么东西,你转头就收在袖里,一副生怕别人瞧见的模样!怎么样,可有错怪将军?”她连珠炮似的,犹嫌不足,“我本来没放在心上,可你绝口不提此事也就罢了,这一阵还日日早出晚归,又是去做什么了?”

赵云被她说得愣住,片刻像是终于回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所以你这几日就是为这件事生气的?你都看见了?”

这副样子简直坐实了他的罪名,珩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把他推到一边就要走。赵云赶忙抓住她想要解释,为难了半天终于才下定决心,叹了口气道:“你不要生气了,我都说。

“你看见的不是什么别的小娘子,那是舒娘;我不懂首饰,所以向她借了根你旧日的簪,想找个首饰铺子替你打新的,可是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够诚意,索性想自己动手打一把簪子,早出晚归是去向店家拜师学艺。我拿枪拿惯了,雕琢起这种女儿家的小物什手笨得不行,总刻不好,只能反复多琢磨,所以才日日都耽在铺子里。”他又顿了顿,还是开了口,“躲着你是真的,是因为那簪子原是预备着给你作生辰礼的,所以想瞒着你给你个惊喜,故而才没有从你妆奁里拿,反而找了舒娘。”

赵云无奈地看着她:“天大的误会。”


珩僵在原地,生出几分心虚,赵云道:“早知如此,我直接大大方方找舒娘去了,是我考虑欠妥,平白让你误会了。”

她像只雀儿一样偷偷揪住他一小片衣袖示好,赵云凝视着她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想问,你那‘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珩吐吐舌头,“怪我要逗你,师父不师父的,不过是我和月亮胡闹罢了:我的确在做剑术的功课不假,想藉她跟李白打听点资料,‘师父’二字是用来揶揄她玩的。”她足尖拨了拨旁边石头上的溪水,看见他脸色缓和,知道此事已经过去,便开始掰着指头讲歪理,“但我从头到尾可没有骗你,一来这位‘师父’你的的确确遇见过;二来剑仙见了她可不得折腰吗——”

她拖长了声音,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了不得,子龙竟然吃月亮的醋!”

偏偏她还没说错,虽然她有故意往坏处引导的嫌疑,却也没说假话:此折腰非彼折腰,剑仙岂不为月娘折腰倾倒?

赵云语塞,没想到这几日他们为彼此吃的这一场醋竟然是因为同一个熟人。

月亮:我好无辜,我好无语。


赵云终于开始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刚才…疼吗?”他指了指她的嘴唇,“我是不是太过了?”

珩眨眨眼,心想没有没有你刚才还挺帅,面上却故作委屈地点了点头,又俏皮地补充:“这次你我都犯傻,扯平!不过呢——”她话锋一转,突然偷袭了一把他的腰,而赵云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她的偷袭仿佛雪撞琼台杳无回音,甚至都没能挠到他痒痒。

她悻悻地想要收回手,却被赵云握住,“不过什么?”

她踮起脚尖来努力缩小了一些身高差,盯着赵云的眼睛开口:“不过——刚刚你说的生辰礼物呢,给我看看!”

赵云一愣,没想到她看似天真却还是没放过这关键项,他犹豫着摇头:“不行,说好生辰送你的。”

珩晃着赵云的胳膊,试图靠撒娇攻势融化他:“哎呀我不拘这些,既然都是给我的,早给我晚给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生辰礼物自然是要生辰给你,好讨个吉利。”赵云认真地解释着,他知道她向来最怕生辰的时候麻烦别人,连舒娘端来的一碗长寿面都觉得羞赧而惊喜。大张旗鼓非她所好,但诚挚心意她一定都能感知到——他视线移到她耳垂上坠着的小小桂花,想起匣子里那根他精心打磨的木簪上缠绕的澄黄花瓣,很配,也更坚定了他保留最后一丝惊喜的念头。

“只可惜我思虑不周,惊喜变误会。”

难为他能为浪漫想这许多,珩看着他懊恼的样子,忽然觉得心软,“我很惊喜,真的。”

她说完,像是怕他不相信一样,又凑到耳朵边去用气音重复着:“我很喜欢,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因为最喜欢你。”

耳边的吐气如兰让他微不可闻地颤了一下,珩得寸进尺,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耳廓,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温度的升高。她原本想用恶劣手段哄骗他拿出礼物给她瞧瞧,眼下心里却被他温柔得只想诚心诚意地亲吻他。

世上装温柔太多,真温柔太少,她很早就知晓了这一点,珍贵的是他的心意与品性,能从礼物看见,却远非礼物能及。

她踩着石板上的流水,借着地势终于比他高了半寸,收起刚才淘气的孟浪,轻轻贴上他的额头。温热的,杪夏里让人舒服而不焦躁的温度,她缓缓睁开眼,赵云苍蓝的眼睛里淌着一条温润的河。

而赵云从她眼里的倒影看见清清楚楚的自己:究竟谁在眉南边。








远在长安的月亮连打了十八个喷嚏并表示出场费结一下谢谢。


20 Aug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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