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是我的!虽然已经被大家看穿成筛子了orz果然写作习惯实在是太明显了(捂脸
还是要说一声祝大家七夕快乐呀!
#王者荣耀乙女向
#原皮李白
#拉低全组质量水平,很多bug,不要推敲,纯粹爽文
一
“明晚随我走一趟。”
他坐在窗台之上对我吐出这句话时,我的心猛地跳了几下。
我停下本在倒酒的手,抬头看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明日你就知道了。”
今日,七月初六。
二
我与李白的初识,更像是一场闹剧。
那日时至宵禁,我因为在酒铺耽搁了太久而急着回家,暗道回去之后爹娘一定又是一顿责罚。
爹爹喜饮这家的醇醴,我虽不饮酒,但也常来替他买上几坛,一来二去也就和酒铺老板熟稔了。酒铺老板不仅酿酒的手艺好,不为人知的是他的雕工更精巧。我曾偶然见过他雕的一支木簪,桃花栩栩如生,如绽枝头。我心下太过喜欢,央了他好久,可他就是不肯卖给我。
他摇头晃脑,跟我说这是非卖品,他要赠予自家夫人。
老板娘见我如此喜欢,也就笑着说不如赠予我,可老板却寻了别的借口,说什么时候能酿出新酒来,什么时候再赠予我。
我看着他喝着酒眯着眼笑的样子,觉得他宛如一个小人。
可是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即使我再喜欢,人家不舍得割爱,我也总不能夺了过来,只能悻悻离开。
一声物什落地的脆响惊破我的念头,待它滚至我脚边我捡了起来才看清,原来是只酒葫芦。
“小娘子,可否把我的东西还我?”
我递了过去,那人捉住葫芦后却不肯松手,我皱了眉看向他。
他眉梢有八九分醉,眼里却一派清明,另一只手里执的剑透着冷光,“在下恐怕有些麻烦,还请小娘子遇见大唐锦衣卫之时,不要透露我在这里。”
他嘴里衔着的竹叶随他说话抖动着,看得我心烦意乱,索性捏住叶子一把拿出来扔掉,他有些惊愕,我趁机打开了他的手,边说边跑开,“你若是得罪了大唐锦衣卫,我可帮不了你。”
果然没走多久,一队锦衣卫便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狄仁杰,不偏不倚问的偏偏就是有没有遇见一个剑客。
我低头看着被他握得隐隐发红的手,才不打算卖他这个人情,“不知有没有碰到剑客,醉鬼倒是碰见一个,就在我刚才过来的方向。”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就带着人赶了过去,我觉得心情舒畅,便不紧不慢地继续走着,然而离家不过百米,那把泛着寒光的剑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或者说,我颈间。
我背后冒出涔涔冷汗,“锦衣卫才过去不久,我此刻若是大声叫喊,你逃不掉的。”
男子低低笑了声,“你觉得是他们赶来得快,还是某的剑快?”
我咬着唇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半晌收了剑,“小娘子倒是倔得很,不肯帮我打个掩护,也不肯向我求饶。”
我退后半步拉开和他的距离,“我可没有答应过你要帮你躲过锦衣卫的追捕。而且看你的样子,不被抓住也是游刃有余。”
他大笑起来,“此话倒是不假。有趣,实在有趣。我们日后还会再见的。”
我快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谁要跟你再见!”
他高声道:“在下李十二白,小娘子可要记住了!”
我没有理睬,径直离开。
三
第二日我便知道了他为何一定让我记住他的名字:昨夜守卫森严的朱雀门上多了一道“欲上青天揽明月”的剑痕,轰动了整个大唐,传闻那是一位青年醉后以长剑所书,而百姓称之为“剑仙”。
这也就说得通为何昨晚狄仁杰要带人缉拿那个“剑客”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夜那位李十二白,正是如今家喻户晓的“剑仙”。
我忍不住啐了一口,酒铺老板娘看我如此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禁失笑,“不过茶余饭后当奇闻轶事听听,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我撇撇嘴,“什么剑仙,不过是个登徒子罢了。”
老板娘闻言有几分好奇,“难不成你见过他?”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柜台那里便传来叫嚷声:“老子今天没带钱,就是要赊你这个账!”
老板也是十分不悦的样子,“你昨日赊完今日赊,什么时候才能还账?”
那市井泼皮一脸无赖,“你管我什么时候还账,先赊着再说。”
他身后还跟着一堆跟他一样的混混,老板不是个动粗的人,眼看就要吃这个哑巴亏,一柄剑忽然出鞘,堪堪擦过那泼皮的鼻尖,稳稳地钉在了墙上。
泼皮被吓得不轻,整个酒铺的人也都望向剑出的方向。角落里的青年懒散起身,“本只是想喝盅酒憩一憩,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人坏了兴致。”
那剑再远半寸便全无威慑,再近半寸鼻尖可被削掉,使剑力道可见一斑。泼皮大气不敢出,青年走至他身前拔下那柄剑,这回我可是实实在在地看清楚了,那正是昨晚悬在我颈间那把剑。
“我刚才分明看见你这袖间藏着袋银子,怎么还诓人说没钱呢?”
李白反手拿剑柄敲了一下那破皮的胳膊,也不知是敲到了哪里,他竟然胳膊一抖,袖间的袋子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李白露了丝懒散的笑意,“结账之后赶紧滚。”
此时此刻,整个酒铺乃至整个长安,都只知道这个青年剑法了得,却没人知道他就是那位剑仙。
泼皮付了钱屁滚尿流地出去了,李白轻敲了敲柜台,“店家可有玉浮梁?”
老板摇头,“没有,但有新丰酒,郎君大可一试。”
他眉头扬了扬,“新丰也可,”他慢吟出声,“多沽新丰醁,满载剡溪船。”
老板被他这么一救场,便格外慷慨,“这坛酒我替郎君灌至葫芦里,郎君拿去,算我请的,多谢郎君方才替我解围。”
李白也丝毫不客气,笑了笑便仰头饮了一口。
他倒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我没忍住冷哼出声,李白循声望过来,眼睛亮了亮,“小娘子也在这里?”
我没理会他,瞪了老板一眼,“桃花簪不肯卖给我,新丰好酒倒是一赠就是一坛。”
老板朝我嘿嘿笑了笑,我朝老板娘道了声别,懒得看李白一眼更懒得多搭理他一句便出了店门。
老板朝李白抱了一拳,“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李白又饮一口酒,全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边出酒铺边高吟了一句“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酒铺里有片刻的寂静,忽然整个沸腾起来——这下全世界都知道,李白就是那位家喻户晓的剑仙了。
可李白没给他们拦住自己的机会,快走两步追至我身后,拉住我的手便开始狂奔,“小娘子,对不住了!”
我尖叫都忘记了,只知道任他拉着跑到溪边,待他终于停下来之后我才反应过来,简直是气急败坏地跺脚,“你这个登徒子!放开我!”
他倒是听话地放开了我的手,两手交叠着放在脑后倚在桃树旁,顺手摘了枚桃叶放进嘴里含着,眼有歉意,“我只是觉得这样他们便不会再追我了,唐突了小娘子,实在抱歉。”
我二话不说把他刚含着的桃叶摘了下来扔掉,抱胸看着他,“在眼里容不得半分不完美的治安官眼皮子底下往朱雀门上刻诗,我看你也是凶多吉少。你信不信,现在你还是大唐的通缉犯。”
我的话音刚落下,不远处正巧有人经过,一堆人在讲着闲话,“你听说了吗?狄大人想逮捕剑仙,为此还奏请了陛下,结果陛下竟然因为惜才,下令放他一马!”
我:“……”
空气安静了片刻,李白忽然大笑出声,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不许笑了!”
他看我实在是太过可怜,便收敛了笑声,可眼中的戏谑却没能掩盖,“好,我不笑了。”
我气闷地背对着他坐在溪边,他拿剑柄敲敲我肩膀,“小娘子莫生气,我这坛新丰酒赠你可好?”
我打开他的剑,“我不吃酒。”
他又笑了起来,“那某要怎么向小娘子赔罪?”
我想了想,忽然来了主意,反手拿过他的剑踮脚从枝头削下一小节树枝:“你不是剑法冠绝长安吗?你拿这桃木替我刻一支簪。”
他拿着那根桃木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方才同老板讲什么桃花簪?”
我一五一十同他道了详情,末了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碎石子,“不给就不给,我看他就是捉弄我,酿出新酒,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又拿脚尖踢了踢他,“喂,你到底会不会削桃花簪?”
他坦然地摇头,“不会。”
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教人看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剑仙,说白了还是登徒子!”
李白笑意里有些无奈,“好歹我现在也有个剑仙之称,怎么到你这里就只落了个登徒子之名?”
我懒得理他,“我要回家了,你别再跟着我!”
四
这几日我没有再出门,但长安城的消息却一点不落地通过府中人的嘴进了我的耳朵。听闻李白被陛下召见,还拒绝了她入朝为官的邀请。
我想起他懒散的眸子,禁不住笑了起来。
他哪里耐得住高墙困锁,如此恃才放旷,当然会随心而行。
我忽然来了兴致,梳洗片刻直奔酒铺。
老板老远看见我便笑得乐呵朝我招手,“我的新酒不远了,小娘子的桃花簪也不远了。”
我都求了他这么久,今日他忽然松口,我只觉得他是在逗我,便百无聊赖摆了摆手,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李白轻巧地跃至我旁边的窗台坐了下来,“小娘子,明日同我走一趟可好?”
我的心忽然跳得飞快起来,今日七月初六,他怎么今日不约,后日不约,偏要明日乞巧约?
于是“不好”二字在唇边绕了一圈,因为念及日子而被我咽下了肚,“什么事?”
他抿嘴笑了笑,“明日你就知道了。”
我尽量显得镇静,“你最好不要让我白跑一趟。”
他笑得胸有成竹,“明日溪边,必让小娘子不虚此行。”
我不知哪根筋搭错,平日浑不在意的装束这回竟然仔仔细细装扮好,一边纠结着怕不过是自己胡思乱想,一边却还是怕哪里没能打扮好落不进他眼中。
我刚行至溪边,一只手忽然触上了我的后脑,我刚要回头,来人微微俯身,在我耳边轻轻开口:“是我。”
李白呼吸打在我耳畔,我动也不敢动,他轻扶着我的发髻,仔细地别上了一支簪。
我临水一照,竟然是那只我央了好久老板也不肯卖给我的桃花簪。
忽而鱼跃莲池,惊起一尾相思。
我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他也眼含笑意地望着我。
其实我心里紧张得很,怕他吻我,又怕他不吻我。
然而他替我别好簪后便放开了手,退后半步留出距离,笑得朗月入怀,“以此桃花簪向小娘子赔罪,也以此桃花簪向小娘子告别。”
我猛地回头,“你要去哪?”
他侧了身望向远处,眼有寰宇,“天下。”
我这才猛然意识到,先前他的笑光风霁月,从无半分越轨之意,眼有长安却无我,让我觉得自己心思实在太过卑劣。
他诚然待我如挚友,所以不该生的心思,我若是不说,就不会有人晓得。
我状似无意地开口,“只可惜,剑仙此行长安却心怀天下,不知有多少少女要梦碎龙泉剑下。”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男儿志在天下,耽于情爱太过可惜。”
来来往往尽是成双入对的情人,李白扬了扬眉有些诧异,“今日是什么日子,大家怎么这般好兴致?”
我终于确信,他不在初六约,不在初八约,偏偏在初七约,的的确确与乞巧无关,真的就只是凑巧而已。
那点逞强让我也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是啊,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并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我大概这几日便要动身,提前同你告别,桃花簪赠予你了,为先前的不愉快向你讨个原谅。”
我朝他笑了笑,“好。”
五
李白这样的人,三言两语便能哄得女孩儿家欢喜,我不知道他有几分真心几分逗弄,又或许他本就是无意,可不管怎么讲,到了最后,他依然是那个拂拂衣袖离开得潇洒自在的人,徒留一地芳心在风中碎个干净。
我看得倒是清明,可是无奈看清的时候自己也成了局中人。
我无意识地摆弄着酒盅,老板捧了一坛新酒出来,“来,酿成的新酒,小娘子带回去给令尊尝尝。”
我随口接了一句,“是什么酒?”
老板笑得如沐春风,“上好的浮梁酒,这方子可真是难寻。”他说着从袖口摸出根簪子递给我,“喏,说话算话,桃花簪送你了。”
我愣了下,有些惊疑地接过桃花簪,抬手摸了摸发髻,干脆摘了下来,明明也是一支桃花簪。
老板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雕了簪子送你啊。”
我如坠云雾,“什么?”
老板往酒盅里倒了些酒,“这浮梁酒我这里是没有方子的,是剑仙对我讲我才酿出来的。他说告诉我浮梁酒的方子,要我教他雕桃花簪,原来是想送你。”老板笑得有些暧昧,“他可是昨日乞巧节赠你的?”
我在原地半晌不能语。本以为他只是拿了剑仙的名号让老板把桃花簪给他,可没想到这支簪子竟然是他自己亲手雕的。
我将他雕的那支桃花簪攥在手心越握越紧,果然是让长安无数少女为之倾心的剑仙,我这颗心已在他身上失落到不能更失落。
可我知道他丝毫没有别的意思,毕竟他对此只字未提。若不是我今日来酒铺,恐怕这件事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的心脏愈跳愈快,有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没有收下那坛浮梁酒,连道别都没来得及,便起身急匆匆地赶回了家,又草草地收拾了行李,给爹娘留了张字条,便动身出发。
跳动的心简直急不可待,我想要见到他,我要和他一起游这天下。
我不会知道每个他所去之处,但沿路许多人,总有人见过剑仙。
酒家,客栈,我边摸索边走着,终于看到他的身影时,却胆怯了。
真的要走上前去吗?
我闭了眼睛心如擂鼓,迈不开腿向前,却又舍不得后退,只能不前不后杵在原地,像一根木头。
然而再睁眼时眼前人却消失不见,我环视四周却不见他,忽然懊恼起来,这就把人跟丢了?
我万般无奈下只好坐下,忽然有些疯狂的想法,招手唤了店家,“可有浮梁酒?”
店家摇了摇头,我不死心,“可有新丰酒?”
他又要摇头,我跟丢的声音响起,“小娘子不是不吃酒的吗?”
我攥了攥衣角不肯回头,“现在开始吃。”
“小娘子倘若是自己孤身在外,还是不要饮酒的好。”他在我身旁坐下,我倔强地看着他,“不需你管。”
“道理是这样说不错,可你若是跟着我出来的,我就非管不可了。要想我不管也很简单,” 他的语气冷了些,“回家,别跟着我。”
我只当没有听出来,从小被娇纵的坏脾气此刻全上来了,“你今日丢下我也是丢,明日丢下我也是丢,反正江山万里我只与你相识,你丢了我,我还会再寻到你。”
李白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我不是赶你走,只是你一个女孩家在外终究不方便,也不安全。”
不管语气软硬,他总归是在赶我走,可我偏偏不肯走。
“就你这副德行和这么差的酒量,喝醉了被人扔到路边,说不定在大漠里就喂了狼。” 我从头上摘下桃花簪,“我跟着你,还你这个人情,不会拖你后腿,只在你需要的时候照料你一二。”
他微微惊讶,“你知道了?”
我低头抚了抚那上边略显粗糙的花瓣,“嗯。”
李白沉默了许久,终于肯答应,“我答应你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我之间……”
我立刻接口,“我知道,你初识抓我是为借我逃跑,亲手为我雕簪是为道歉,带我游历天下是因为我无理取闹,你做的事从没有半分逾矩,是我自己想多了而已。更何况,你压根就没有想让我想多的意思,毕竟你从未提起桃花簪是你亲手雕的。所以,你我之间,只是我的事。”
他看了我一眼,“抱歉,某现在无心男女情爱。”
我大方地摆摆手,“早晚我会遇到比你更好的男子,等那个时候我自然会离开你,不需要你赶。”
六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我和李白相安无事,他依然坦坦荡荡,我依然落魄相思。
行至黄河,他高吟着“黄河之水天上来”,而我此生未见过如此壮阔的景象,被震撼得久久不能语。
我拿过他的酒葫芦豪饮一口,胸中激荡万千。
他看着我笑起来,“小娘子这一年可真是酒量大长,我真不知是该为此受赞还是受罚。”
我没理他,将葫芦扔回给他,摘下鞋袜,张开双臂赤脚感受着飞溅的水流。
李白收了剑,瞥了一眼我的双足,“小娘子不会不知道赤足被郎君看了便是要订终身的吧。”
我心思被他撞破,心中一紧,面上却装着潇洒得很,“我都不在乎,剑仙还会在意这些细碎之事吗?”
他笑了笑,“小娘子说得是。”
他饮了口酒,忽然提起许久之前的初见,“我们初见那日,你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就把我卖了出来,是真觉得凭我的本事逃脱也不在话下?”
我看着他自信的神情,忽然起了捉弄之心,于是横他一眼,“不是,就是想看你被抓起来而已。毕竟皮囊再好看的登徒子,也还是登徒子。”
他被我一通抢白,无可奈何地摇头看着我,我玩心大起,掬了一捧水便往他身上泼去,他反应快得很,闪身躲开只湿了衣角。
“你可真是顽皮得很,不教训教训,恐怕你都要骑到我头上来了。”他说着更用力地向我泼来黄河水,我尖叫着,只躲了一半,被淋了个半湿。
我又气又恼,不甘示弱地也向他泼着更多的水,眼看他要落了下风,我大意了一下,没注意到脚边湿滑,竟然要摔下去。
我知道我是不会摔下去的,他必会稳稳地接住我,我也必会牢牢地抓紧他。
我和他相距不过咫尺,我很想凑上前轻轻吻他,可我不敢。
在奔涌的岸边,我被他紧紧抱住,我看着他的双眸,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只有无穷无尽的难过。
他依然眼有天下,可是否有我,我看不清。
于是我迅速别过头去松开了他的手退后半步,“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够小心,下次不会了。”
他的手还抓着我,我疑惑地望去,他立刻松开,别过脸去,没有讲话。
我有些看不懂我自己了。
我跟在他身边,是为了什么?是期望有朝一日能感动他?还是让自己趁早死心不再扑火?
可是快一年过去了,我什么都没能办成。
我攥了攥拳,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七
“明日随我走一趟。”
我随口应了一声,心里只想着行李还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李白看穿了我心不在焉的样子,掰着我的头强迫我和他对视:“我说,明日随我走一趟。”
我不得已看向他,含糊地答应了一句。
这个约我无论如何也是要爽掉了,不必等明日,今晚我就要走。
如今我这个拖油瓶可算要走了,虽然失约不好,但也总归比再拖累他强。
我朝他挤出个笑,“既然如此,今晚我可要早点休息,你就别来吵我了。”
他深看了我一眼,道了个“好”字。
入夜后,我确信他已睡着,才敢背起行李蹑手蹑脚出发,可没走两步,他冷冷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小娘子昔日不请自来,今日又要不辞而别?”
我觉得自己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我怎么就“确信”他睡着了呢?
我心虚地回头向他笑笑,他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你不是答应明日要同我走一趟了吗?怎么,是诓我不成?”
我看他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也就任笑容消失,淡淡地开口:“我实在是厚着脸皮叨扰你太久了,如今不用你赶,我自己走,难道不是遂了你的愿吗?”
李白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下,“你……有别的意中人了?”
我也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我语气不知觉硬了些,“你明知道我心里的是谁,说这话是为了气我吗?”
“当年你自己说的,遇到心上人,不用我赶,你就走。”
我怔了怔,我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
我低下了头,“不是。我心里的人没有变。只是我觉得再这样腆着脸缠着你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想回长安而已。”
李白握住了我的手腕,“你明日必须要随我走这一趟,倘若过了明晚你还要走,我绝不拦你。”
眼看着今晚是走不了了,我只能答应。反正多这一天,也不会出现什么能让我改变心意的事情。
我裹紧衣服又靠回树下,他扣住我的手任我怎么挣都不肯松开:“我不能让你离开。”
我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囚犯,铺天盖地的心酸涌上来,“我这次说话算话,绝不会偷溜,你放开我。”
他固执地摇头,不仅没松开我的手,还想揽住我的肩膀。
我拼了力反抗,不肯让他再碰我,“我说了不会走就是不会走,你没必要拿我当犯人一样!”
李白沉默着收回了手,半晌,他低声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很想哭,可是我绝不能在他面前哭,索性闭上了眼睛装睡,“那你就不要再这样碰我,睡觉。”
我隐约感觉他的手向我伸了伸还是收了回去,怕自己眼泪流下来只能更用力地闭上眼。
再熬一日,再熬一日,就离开他,离开所有的伤心,只要再熬这一日。
第二日一早我先醒来,他倚着树干仍在熟睡,手却依然没有松开我的。
于是我只装作并没有发生昨晚的不愉快,装作他不是为了怕我不守约,而只是为了牵我手而牵我手,装作此时此刻我们之间没有距离。
我看着他的睡颜,我们之间的距离比黄河岸边还要近,薄唇微抿,眉头舒展,嘴角轻扬,似乎做了什么美梦。
西域血脉让他的睫毛十分纤长,平日那潭如同深水的眸子此刻阖着,但凡它们一睁开,我立刻便毫无招架之力。
我真的很想吻他。
我带着不知哪里借来的胆气越靠越近,侥幸地觉得他不会醒来,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撑着地的手不慎滑了一下,我整个人一下子重心不稳摔进了他怀里,我却忽然清醒过来,十分庆幸这意外。
我不能再被他看不起了。
他被我这么一折腾也醒了过来,想必是因为刚睡醒而下意识地抱紧了我,“怎么了?”
我语气轻快,“刚才你脸上有只飞虫,我想打死,结果不小心滑了一下。好了,松开我吧,我这回撑稳了。”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分明感到他用力地抱紧了我,却又转瞬松开。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今日到底什么事?”
他一只手搭在那条弯曲的腿上,“不急,晚上你就知道了。”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他懒洋洋地回看着我,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我不想与他争这长短,不过一天十二时辰,总不会有什么大事,晚上就晚上。
“我雕的桃花簪呢?”
“早就收起来了,许久没戴过了。”
“今日戴上。”
我蹙了眉头,“真是麻烦。”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老老实实从行李最底下拿出那支簪子,认真地别在髻上。
“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进城吧。”
他又拉起我的手,我想挣脱,他握得更紧,“今日城内人多,怕你走丢。”
我觉得奇怪,“今日怎么会人这么多?”
李白叹了口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十分不悦,“李白,你有话就直说,到底有什么事?”
他轻刮了一下我鼻尖,“今日初七。”
初七?什么初七?
……等等,七月初七?
我倏然望向他,我实在不敢确信,可他分明眼有天下也有我。
“小娘子可懂我意思?”
我心乱如麻,只道是他一时糊涂,“我从未求你娶我,不管是请求,还是要求。跟在你身边是我自己的事,你无需有负罪感,更不要因为这本就没必要的负罪感向我剖白本没有的心迹。更何况,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就更不必这样对我了。”
李白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表情凝滞了一瞬,我继续说着,“所以,刚才的话我只当你没说过,乞巧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与旁的日子没什么差,不如我们去喝酒?”
他只是看着我,“我原以为你会很开心。”
我避开他的目光,“别闹了,走,去喝酒吧。”
李白却不给我这个机会,握住我的手不许我走,“去岁你及笄,我赠你桃花簪,你也收下了,赠簪欲结发,不是吗?”
“你去岁赠我簪子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吧,”我语气冷了下来,“我也不会演什么现在把簪子还给你的戏码,你既已赠我,簪子便是我的。我不会多想,你也不必谈及此。你今天怕是喝糊涂了,明天一觉醒来就清醒了。”
李白看着我,笑里竟有几分苦涩,“昔日妾有意郎无情,如今报应来了,我再有情你也不信了。”
我不说话,只是快步往前走,可无奈一只手还被他牵着,他不走,我便拽不动。
我有些哽咽,“李白,你不要这样。我是认真的,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对我,明日一早我就启程离开,你以后再也没有拖油瓶了,你信我。”
他忽然借力把我拥进了怀里,声线压得很低,“可我也是认真的,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我该相信吗?我可以相信吗?
“算起来,去年我也是七夕约你出来赠你桃花簪同你道别的吧,如今回想起来,你那日穿得格外动人,只可惜我什么都看不见,连七夕的日子都没记得。”
如今风水轮流转,换我不记得七夕的日子了。
“昔日我眼中只有这大唐,可旅途走过大半,酒剑伴身,才意识到,身旁什么也不缺,只缺一个你。”
他怀里实在太让人不舍得离开,我终究败下阵来,“我,我就信你这一次,你不要骗我。”我停顿一下,很没有威慑力地加了句,“你如果骗我,我也只能回长安了。”
“我怎会骗你,我想与你一起游这天下。”他抬手摩挲了一下我的桃花簪,“那日黄河岸边我抓住你,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我差点就能吻上你了,可你躲得那么快,让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昨日你又要离开,我惶恐得很,只以为你心里有了旁人。”
我低下头, “我只是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又碍着你自己又没意思,才想走的。”
他叹口气,“今早我还以为你要亲我,结果只是替我打虫,害我空欢喜一场。”
我声如蚊蚋,“我……我原本是想亲你的,可是手滑了一下摔了你就醒了……”
李白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那笑声愈来愈明亮,愈来愈开怀,我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会知道?你今早上是在装睡?!”
完了完了完了,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他笑得整条街的人都扭着头来看我们,我又急又羞,“你不要笑了!”
他勉力笑得不再那么放肆,却依然十分愉悦,我捂住他含笑的双眼,“不许再笑了。”
即使眼睛被挡住,可他唇边依然挂着笑意,在看不见的情况向我凑近了些,“那么现在,我可以吻你吗?”
我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赶紧跑开,涨红了脸,“登徒子!”
他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追着,间或买个糖人或是小首饰递给我,自己只是摇着酒。
我在石榴树旁坐了下来,咬着糖人,声音小了下来,“其实……不是不可以。”
“嗯?你说什么?”
“我说,接下来我们去哪?”
“去云中漠地,去楼兰,去我的故乡。”
李白目光炯炯,我笑着接了话茬,“总不能富贵不归乡,锦衣夜下行。剑仙的名号总归该让邻里乡亲也知晓。”
他微笑着看我,我也带着笑意望回去,伸手勾紧了他的手。
他忽然以迅雷之势凑近轻点了我的唇一下,我傻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推了他一把,“你做什么!”
李白露出得逞的笑容,“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不可以’。”
Fin...?
最后的无奖竞猜:有人知道题目化用的是哪句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