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谂知,东风未必及春而发。而这不按节气而至的东风,来势就像爱情。”
是他的月亮
紫色鳗鱼id东风夜放花千树
 
 

【马超】有风

没头没脑没逻辑,短篇速打,给 @滂沱大雨之夜无人做梦 。


——


初秋。等马超终于从河水中起身、吐出长息的时候,岸边的冷晖枪已经没了踪影。

不那么凉的河水骤然显得砭骨,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太过愚蠢:这里并不是益城军常下水的那条河,他特意寻了一条偏僻又偏僻的河,图清净把自己沉在水下,冷晖枪半刻没有在视线之内,就能被贼人顺手牵羊。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芦苇丛腰肢摇曳,但不是因为风:“出来。”

罪魁祸首没有躲,反而十分大方地现身,掂量了两下手里的枪:“在找这个?”


女人?


女子好像不仅毫不介意自己被当场抓个现行,还十分满意他的警觉,眯着双眼笑的样子让马超想起他曾在狩猎大会时一箭射死的狐狸。

后来他剥下了它的皮毛给父亲做了一条领子。


马超甚至不屑与她多说一句话,“放下。”

女子摇头,“你的枪和——”她说着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提了提,“——衣服,都在我手里,你有什么资本命令我?”

马超想起军中将士提过的话本,诸如凡夫俗子趁下凡的仙女戏水时偷藏其衣裳云云——真是可笑,他想,原来话本不仅能是真的,还能把角色对调。

天底下没有这么愚蠢的、将自己暴露的、堂而皇之谈条件的细作,马超刚才的戒备与警惕稍稍落下,猜测出她并不是老师或是军师派来试探自己的人,但他厌恶要挟自己、跟自己谈条件的人。

女人也可以是臭老头。

在计划成功以前他的一切都不容有失。马超打量了一下她的喉头,青色的血管看不见蜿蜒,却附在薄薄皮肉之下流动,西凉的鹿应该都比她强壮一些——马超微微侧了个身,估量着枪尖最佳的命中角度和距离,而她还只是站在那里,全然不知他已将她视为乌岭计划的试验品。


她等不到他的回答,索性自己先开了口,“等价交换,我把你的衣服和枪还给你,你替我做一件事。”

马超不知道她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一个好的机会捕捉者在几乎从不放下防备的他手中钻了空子,却又在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之下此刻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他没理由答应她,也不打算答应她,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女子而已,他并不在乎她会提什么要求,不过是一支样式最新的钗,或是一匹成色最好的布,这不该是他负责的事,他没兴趣。

但警惕和自保的本能让他还是问出了口:“你要我做什么?”


一个合格的细作究竟是该不给威胁者留喘息的时间直接置之死地,还是该多套一句话多掌握或许有用的信息?马超并不知道,只觉得这身份自己一辈子都胜任不了。他知道三分之地有很多聪明人,但从不自居其中一员。


而她弯唇莞尔:“我要你替我杀了司马懿。”

马超心脏有刹那的停拍,但冷静几乎已是刻在脊骨的本能,他从她的表情中读出应该并不是自己暴露。

她的语气稀松平常,没有试探,没有杀机,只像是在说,你的头发很好看。

魇语军师仇家可真是多。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枪,“我从他那里偷了点东西。他非要杀我,我不想死。大概我们俩总得死一个。”

马超嗤地笑出了声。她不会听不出来他语气里的嘲讽:她如今也从他手里偷了东西,死性不改。没关系,事实不怕人哂,反正自己本就走到哪里都是贼。


“他是我的老师。”他平静地开口。

“不要装了,你不想杀他吗,少寨主?”她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你以为司马懿那种多疑的性子真的会信任你吗?也许你们两个之间也总得死一个,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多么拙劣的反间。但马超意识到她掌握的有关自己的信息或许远超自己设想,“你是西凉人?”

她微笑,“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哑谜让他再度嫌恶地皱起了眉,衣着干净面目姣丽的女人与囚室里拖着脏兮兮长袍的巫师简直一模一样,这世上的臭老头怎么这么多?

于是他语气锋利起来,大刀阔斧剖开她的小算盘,然后干净利落地连根拔起,“利用我的仇恨?去完成你的目的?我不是我父亲,你也不是魇语军师;不要低看我,也不要高看你自己。”

她摇头,并不在乎他如此挖苦讥讽,“分明是你自己就想要做的事,我只不过把它摊开在了日光之下,怎么就变成我利用你?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过各取所需。”

她说着将衣裳丢给了他,冷晖枪也一起放下,仿佛笃定他已经首肯。马超不置可否,套上衣服的动作却很迅速,“自以为聪明的聪明人往往都被自以为的聪明反噬。”

或许会迟一些,但只是时间问题。比如他的老师。


马超握住枪的那刻还是放弃了脑袋里刚才闪过的乌岭先行实验,或许源自对她身上血液是否来自西凉的不确定。

他背对她离去,她高声道:“明日此地,我还在这里。”像是一个约定。

但马超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07 Sep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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